2020年11月21日，在世界渔业日前一天，中国农业农村部渔业渔政管理局首次发布《中国远洋渔业履约白皮书（2020）》（以下简称为《白皮书》）。针对履行船旗国义务、严格实施监管、促进渔业可持续利用、强化科学支撑、推进基建、提高履约能力以及加强国际合作等方面，清晰明确地表明了中国政府对远洋渔业履约的立场。
中国远洋捕捞产量全球第一，水产养殖量全球第一，远洋捕捞船队规模世界第一，水产品出口量世界第一，渔民及渔业从业人数世界第一。自1989年始，中国的水产品产量一骑绝尘地占据着世界的头把交椅。2018年，全国水产品总产量6458万吨，年人均占有量46公斤，是全球平均值的2倍，让“搂到怀里都是菜”的中国人民，基本实现了吃鱼自由。
卓越成就伴随着的是责任的提升。全球捕捞渔获产量达峰后，中国因为船队和渔获量的规模成为了“房间里的大象”，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在全球渔船补贴改革、船队规模控制和打击非法、不报告和不受管制的渔业（IUU）的努力中，中国的行动至关重要。这份《白皮书》通过公开中国的现有行动和未来的规划，适时回应了来自于国外的针对中国渔业履约责任的关切，也给我国未来的工作提供了指引。
从海洋生态保护和有序渔业管理的角度来看，《白皮书》有以下几个亮点：
第一，《白皮书》的发布展示了一个公开、透明与合作的态度。通过全方位梳理相关政策和思路，体现出直面问题，期待作为规制者与国际社会的其他成员一道合作解决问题的意愿。同时《白皮书》也提到了中国重视与相关非政府组织开展交流与合作，这展现出了未来非常大的合作空间。
第二，《白皮书》其实已经超越了“履约”字面意义上的被动的视角，而是从全球渔业可持续性的角度来思考中国远洋渔业管理的责任。例如，文中提到要“建立起公海鱿鱼资源养护与管理的科学规范措施”，也提到中国“重视基于生态系统的渔业管理”，还提到“支持和主张配额和捕捞能力的合理转让，控制捕捞能力总量。严格遵守区域渔业管理组织的捕捞限额制度和资源恢复计划，遵守对兼捕种类和生态系统的养护措施。”这体现出中国远洋渔业的履约已经不仅仅遵守外部规则、回应外部关切，而是由寻求产业长期可持续性的内生动力在驱动。
第三，《白皮书》进一步跳出渔业行业发展的短期利益，而是在当前气候变化和生态环境急剧变化的大背景下考虑渔业的长期可持续发展，提出“关注气候变化与渔业可持续问题。…关注和倡导开展渔业应对气候变化评估，并开展有关预警性研究。”这正体现出了管理海洋所需要的跨行业综合视角，以及预警性的管理范式。尽管，现有管理措施可能还未能完全贯彻这种思路，但是从《白皮书》的内容中可以看到未来改进以及发展的方向。
此外，我们对于《白皮书》的具体内容也有一些细节上的观察：
第一，在《白皮书》的第二部分“严格实施远洋渔业监管”，我们可以看到前几年中国鱿钓渔船与阿根廷执法船的冲突、加拉帕格斯非法鲨鱼转运案这些广泛关注的事件对中国远洋渔业管理改革的推进。尤其是船位监控上，文中提到了“同时建立远洋渔船越界预警和报警机制，严防渔船误入或未经批准进入他国管辖海域。”这种预防性的管理措施可以回应或妥善处理未来可能出现的相关冲突。但从近年来IUU案例来看，技术管理上也需要识别出谎报船位技术的存在并设计相应的反制措施。
第二，发生冲突阿根廷的专属经济区之外就属于尚无区域渔业组织（RFMO）管理的公海海域，《白皮书》第一部分“船旗国责任”第六条提及的对尚无 RFMO 管理的部分公海渔业履行船旗国应尽的勤勉义务就包括了对这一海域鱿钓的管理。加强这些海域作业的管理关系着渔船的效益、安全和国家的形象，也关系着海洋资源利用的可持续性。今年中国鱿钓船队的自主禁渔政策是履行这种勤勉义务的坚实一步，期望中国在这些海域也能通过国际合作，建立起并切实履行《白皮书》第三部分提到的“基于生态系统的渔业管理”。
第三，从《白皮书》的“船旗国责任”部分可以看到中国远洋渔船管理的框架已经基本成型，下一步就是数据收集渠道的完善与改进。文中也提到积极推进电子渔捞日志试点。随着数字、通信和卫星技术的发展，渔业数据收集的电子化和自动化将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我们认为除了电子捕捞日志，电子监控系统的试点也需要放上日程。
第四，《白皮书》也提到了推动公海登临检查的工作，这也体现了从被管理者到管理者思维的积极转变。文中也提到在过洋性渔业中要“与协助入渔国开展渔业资源科学调查，开展可持续利用和保护研究”。是否能将公海合作执法的思路推广到过洋性渔业上？除了科学研究，双边的海上执法合作有没有可能？也都是可以思考的问题。
此外，《白皮书》还提到，在“ RFMO 中，中国远洋渔业履约成绩都排名前列，特别是与其他公海捕捞方相比，履约水平逐年提升。”这是有目共睹的成就，而且中国也正在为这些RFMO的履约制度的改善作出贡献。RFMO履约成绩可能是考核当前履约工作做的好不好的最直接、最简单的指标，但是履约不光是看分数，看形式，重要的还要看是否有实质的推进，包括是否形成了科学、系统的管理，是否能在有力的技术支撑下认真严肃的处理违规事件，最终通过加强履约养护了渔业资源。履约谈判是国际社会作为规制者和不规范行为之间的战场，合作推进渔业履约工作需要各国共同的学习与提升
如果说，“十三五”标志着中国的远洋渔业从追求数量增长到追求发展质量的转变，此次发布的《白皮书》展示出中国远洋渔业管理从“渔权即海权”的使用者视角向“海洋生命共同体”的规制者视角的转换。我们相信这种视角的转换，将带来更多深刻的、令人期待的变革。大家可以拭目以待。
*题图：中美海警2018年度北太平洋公海联合巡航执法。
